为何英国取消刑事法庭假发强制？变革现场曝光

2025年10月，伦敦中央刑事法院的一位年轻黑人律师摘下假发步入法庭，旁听席上几位年长律师低声议论：“这还是我们熟悉的法庭吗？”同一时刻，英格兰和威尔士的数百名辩护律师正首次行使一项新权利——他们可以合法地、体面地，在刑事审判中不戴那顶延续了350年的白色马毛假发。

这项由英国律师公会于本月正式确认的政策，并非突然的颠覆，而是司法现代化进程的最终落点。自2007年民事法庭率先取消假发强制令以来，刑事法庭成为传统最后的堡垒。如今，堡垒松动，律师可依个人意愿决定是否佩戴。表面看，这是一次着装改革；实质上，它标志着司法权威的合法性来源正在发生根本转移——从依赖仪式化的符号，转向对多元身份与实质公正的承认。

假发的起源本就与实质正义无关。1685年，查理二世驾崩前后，英国上层社会流行假发以遮掩梅毒导致的脱发，法庭随之效仿。这种源于疾病与时尚的装束，竟被神圣化为“司法庄重”的象征。讽刺的是，当现代法官身披猩红法袍、头顶卷曲假发时，他们捍卫的法治精神，恰恰诞生于对王权与形式主义的反抗。如今，非裔律师指出，这种为白人直发设计的假发，不仅难以贴合黑人发型，更在视觉上制造“异类”感。一位伦敦出庭律师回忆：“我第一次戴假发，客户问我是不是在cosplay。”

反对者称假发是“制服”，能屏蔽身份、统一权威。但历史证明，真正的司法独立从不依赖外在装扮。当一名女性穆斯林律师可以摘下假发，同时戴上头巾出庭时，法庭的尊严并未坍塌，反而彰显了制度的弹性。匿名性保护的说法也经不起推敲——律师的姓名、履历、辩护风格早已公开可查，指望一顶马毛织物提供安全，无异于幻觉。

这场变革的核心，是话语权的再分配。过去，少数族裔律师若质疑假发传统，常被斥为“不守规矩”；如今，他们成为推动改革的主力。资深大律师莱斯利·托马斯直言：“我们不是在反对历史，而是在争取被历史真正容纳。”当制度允许个体在不牺牲身份认同的前提下参与司法，权威才真正从“自上而下”的威慑，转向“自下而上”的认同。

仪式感不该成为进步的枷锁。司法的威严，最终不来自假发的长度，而来自判决的公正、程序的透明与参与者的尊严。当法庭不再要求律师“看起来像法官”，而是要求他们“行为如正义所期”，那才是法治精神的真正胜利。

真正的司法庄严，从不要求人们伪装成过去的人；它只邀请每个人，以真实的面目守护正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