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会被部下指着鼻子骂,聂帅气到脸发紫,朱德连夜一纸调令
1946年秋天,晋察冀军区的总结大会,气氛严肃得能拧出水来。突然,“砰”一声巨响,长条木桌被拍得跳了起来。郭天民“霍”地站起身,手指直直地戳向主席台:“聂荣臻,你来说说!”
整个会场,上百号干部,瞬间石化。
这什么情况?一个纵队司令,敢在全军区的大会上,指着顶头上司、军区司令员聂荣臻的鼻子开炮?聂荣臻的脸,肉眼可见地从通红涨成了绛紫色。这消息,当天就跟长了翅膀一样,飞出了涞源,连远在西柏坡的朱德总司令都被惊动了——这个郭天民,又把天给捅了个窟窿。
谁啊?这么横?
他叫郭天民,黄埔六期毕业,红四方面军杀出来的悍将。这脾气,不是一天两天了。早在鄂豫皖苏区,他就敢跟张国焘拍桌子,骂他瞎指挥。张国焘气得当场要撸他的枪,要不是徐向前死死拦着,后果不堪设想。
这人打仗,是真玩命。长征路上,他带红30军当开路先锋,逢山开道,遇水搭桥。夹金山那是什么地方?空气稀薄,雪粒子跟刀子似的刮。他能光着膀子,把受伤的战友一个个背过去,自己冻得嘴唇发紫,眼睛都不眨一下。到了晋察冀,他带着部队在雁门关一带跟鬼子捉迷藏,专挑最硬的骨头啃。日军“扫荡”,他把大部队化整为零,自己带着一个特务连钻山沟,硬是把装备精良的鬼子拖得人困马乏,自己找地方哭去。
他手下的兵,又爱又怕。说郭司令骂起人来,能把房顶掀了。但只要冲锋号一响,所有人都愿意跟着他往前冲。为啥?因为他从不让你白白送死,而且,他永远是第一个冲出去的那个。
聂荣臻把他调来当第二纵队司令,看中的就是他这股子不要命的狠劲儿,就像一把最锋利的尖刀。可谁都没想到,这把刀,最后会调转刀尖,对准了自己。
抗战胜利那年,郭天民走马上任。可他接手的二纵,就是个“烂摊子”。兵员是各个根据地东拼西凑来的,老的油,新的菜,全纵队连三门像样的山炮都凑不齐。就是这么个队伍,却接了个天大的任务:守卫张家口。
第一仗,打集宁。傅作义的骑兵旅,像一阵黑色的旋风,从侧翼猛地插了进来。二纵三个团,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。郭天民在山头上提着马鞭,吼得嗓子都哑了,硬是没把溃散的队伍收拢回来。那一仗,丢了城外三个阵地,伤亡近两千人。
这口气还没喘匀,张家口外围的狼窝沟又告急。指挥部一道命令,让他带二纵去增援。可部队走到半路,第二道命令又来了:分兵!去接应右翼的第四旅。那可是聂荣臻起家的老部队。
郭天民当场就把地图摔在了地上,眼睛都红了:“分兵?这不是让我拿鸡蛋去碰石头吗!”
可军令如山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力被拆成两半,结果,狼窝沟没守住,接应的队伍也被死死拖住。张家口的门户,就这么丢了。部队撤下来的时候,战士们在及膝的大雪里,冻得缩成一团,有的连枪都扛不动了。郭天民蹲在雪地里,手指划过伤亡名单上“失踪”那一栏,半天没说一句话。
指挥部还在催,催着他反攻。郭天民抓起电话,对着话筒就是一顿吼:“兵都让你们拆成零件了,我拿什么打?拿脑袋去撞吗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。但这根刺,已经深深扎进了郭天民心里。
于是,就有了涞源会议上,那惊天动地的一幕。
当聂荣臻在报告里提到“二纵在张家口外围机动迟缓,错失战机”时,郭天民再也忍不住了。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,冲着主席台咆哮:“迟缓?聂司令,我二纵三个旅,被你们拆成了五段使唤!今天调去打狼窝沟,明天拉去守羊圈子,部队在冰天雪地里跑断了腿,你告诉我,怎么机动?”
“郭天民同志,注意纪律!”聂荣臻的眉头拧成了疙瘩。
“纪律?”郭天民往前又冲了两步,桌上的搪瓷缸子被震得嗡嗡响,“我二纵的战士在前线冻得手指头都掉了,你们在指挥部里动动嘴皮子,倒是轻巧!集宁那一仗,我一个团被敌人骑兵冲垮,请求支援的电报,我连发了三封!指挥部回电说什么?‘坚持最后五分钟’!等你们的援军晃悠到,黄花菜都凉了!”
他越说越激动,手指几乎要戳到聂荣臻的脸上:“我郭天民是打仗不行,可我还知道,部队不能这么个用法!今天这个会,我不是来听你做检讨的,我是来问问,这仗打成这样,到底谁该负责任!”
全场死寂。聂荣臻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端起茶缸猛灌一口水,重重地往桌上一放,一言不发,转身就走出了会场。
这下,天真的捅破了。
朱德总司令的电报连夜就到了晋察冀:“郭天民调离,去中原野战军报到。”
这纸调令,在很多人看来,是发配。一个敢当众顶撞军区司令的刺头,谁敢要?
消息传到刘伯承那儿,他正对着地图抽烟,听完汇报,突然笑了:“这个刺头,我要了。”旁边的参谋好心提醒:“首长,郭天民脾气太爆,不好管。”刘伯承把烟蒂在砚台里摁灭,淡淡地说:“让他去陈赓那儿,陈赓有办法。”
陈赓接到命令,也是一愣,随即回电:“保证把郭天民这把快刀,用在刀刃上。”
郭天民到中原野战军第四兵团报到那天,心里是七上八下的。可没想到,兵团司令员陈赓,竟然亲自在门口等他。握住他的手,第一句话就是:“老郭,你那点事我都知道了。以后有火,冲我发,别给自个儿憋坏了!”
郭天民当场就愣住了。这辈子,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跟他说话。
陈赓说到做到。他没给郭天民安排什么虚职,直接让他当副司令,主管作战。第一次开作战会议,郭天民就跟参谋长吵了起来,把人家的攻城方案批得一文不值,说是“豆腐撞石头”。陈赓呢,也不拦着,就叼着烟在旁边笑眯眯地听。等郭天民把地图拍得山响,他才慢悠悠地开口:“老郭说得有道理,把西边那个山炮营调过来,听他的。”
西平战役前,郭天民盯着沙盘,熬了两天两夜,眼睛熬得通红。突然,他一拍大腿:“不行!派一个营,从后面绕过去,把敌人的粮仓给我烧了!”这在当时,可是兵行险着。陈赓二话不说,当场拍板:“就按你说的办!”结果,敌军后方大乱,四兵团一鼓作气,拿下了西平城。
庆功会上,郭天民喝高了,一把扯住陈赓的袖子,眼眶都红了:“老陈,还是你懂我,你懂打仗!”陈赓笑着给他满上酒:“是你这把刀太锋利了,以前,是他们不敢用,也不会用。”
从此,郭天民的火气,全撒在了战场上。淮海战役,他带着部队硬扛黄维兵团,阵地几度易手,他就在前沿指挥所里吼,骂声比炮弹还响,可战士们一听见他的声音,反而跟打了鸡血一样往前冲。
后来,他跟着陈赓一路打到广州。为了谋划全歼守敌,他和陈赓创造性地采用了“钳形攻势”,死死卡住敌人海陆退路,让国民党名将余汉谋的十几万大军插翅难飞。这一仗,堪称解放战争后期城市攻坚战的经典范例。
建国后,这匹“烈马”也没闲着。他被派去南京军事学院当战役系主任。给学员上课,他从来不用讲稿,一块黑板,一根粉笔,就能把长征路线图、各大战役的兵力部署,画得比地图还精准。他搞的“沙盘推演”,是全院最受欢迎也最让人头疼的课,因为他会随时抛出各种刁钻的战场变数,逼着你把脑子转到冒烟。他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在讲台上,我就是司令官,你们就是我的兵。我的兵,不能是笨蛋!”
1955年授衔,他穿着崭新的上将礼服,胸前挂满了勋章。台下有老战友冲他喊:“郭大炮,这回不拍桌子了?”他咧开嘴,露出一口被烟熏黄的牙,笑得像个孩子。
有意思的是,多年后,在一个中央军委的会议上,郭天民又见到了聂荣臻。两人都已是两鬓斑白。聂帅主动走过来,握住他的手,笑着说:“老郭啊,当年的事,都是为了工作,你可别往心里去啊。”郭天民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汉子,眼圈瞬间就红了。
耿直一生,坦荡一世。郭天民的暴躁,就像一把双刃剑。在不懂用的人手里,伤人伤己;但在陈赓这样高明的“铸剑师”手里,它就能化为削铁如泥的利刃,为新中国劈开一条血路。
说到底,哪有什么绝对的缺点?有时候,所谓的“脾气”,不过是未被理解的才华和血性罢了。